文/王欣明

蛤蟆,是我家乡常见的一种小型动物。学名叫蟾蜍。

我的家乡把蛤蟆分为两种,一种叫青蛙,常叫歪子,是没有毒的;一种有毒的,浑身长着一身赖疙瘩,爬行慢吞吞的。暗地里评论某人言语迟缓、阴险狡诈,为“慢毒”,想必就是受了赖蛤蟆的启示吧?

下过雨后,去河边的树林摸知了龟,经常会一脚踩到它。我对着前面的华文喊──呵,吃了一吓!华文的二哥上初中,刚学了鲁迅先生的几句洋话,时常拿这句话朝我们炫耀。

于是,就止了步,心里扑腾扑腾地跳。生怕它的一身毒汁,被塑料凉鞋踩爆,溅到身上,溅到脸上,溅到眼里。再后退一步,看它不慌不忙,大爷般跳进草丛里去了。

华文跑回来,问怎么了?踩着长虫(蛇)了?拿着树枝,在草层里一通乱戳。我说,是蛤蟆,好像一大坨屎,差点踩上。

华文从众草堆中,拽出一棵,你是不是看错了,蛤蟆草。

支棱着四五片肥厚的叶片,粗糙,深绿,叶脉清晰,呈口子型小窗户。若多拔上几棵,攥在手心,猛然张开,一定会吓哭女生的。华文用的绝招,大拇指蜷在团草下,待漂亮女同桌睁大眼睛看时,悄悄上翘,一只蛤蟆便蠢蠢蠕动。

自然,少不了被老师叫到办公室爱训。老师训道,你胆子不小啊,敢拿着癞蛤蟆找小丽,我看你是癞蛤蟆想吃天鹅屁!拿出来,拿出来!

等火候差不多了,华文才从破裤子兜里,掏出那团烂草。嘿嘿,老师,我拿的是蛤蟆草。

你拔它们干什么?有毒。老师仍然气急败坏。

嘿嘿,嘿嘿。华文吭哧了半天,红着脸道,我听说小丽她妈,得了一种怪病,吃了这种草,解毒。我爷爷说,这叫以毒攻毒。

后来证明华文说的不是瞎话,是从我母亲那里验证的。母亲进城后,把谈论原来家乡的事,作为一种乐趣。她说,村里你二大爷老的时候,才六十三。长的癌,也不知是肺癌,还是胆囊癌。捣鼓了一个偏方,用蛤蟆草、蛇皮、邪虎子(壁虎)一起煮鸡蛋吃。

我不知道,这几味药,到底对于二大爷的绝症,起没起延缓的作用,但能和蛇皮、邪虎子合在一起,足见蛤蟆草毒性的刚烈了。

网上查询,癞蛤蟆草,还有几个很文艺的名字,雪见草、荔枝草。我倒是喜欢叫雪见草,在白雪掩盖下透漏出几片绿叶,坚忍且浪漫。二年生草本,高15~90cm。茎方形,多分枝,被倒向疏柔毛。根出叶丛生,有柄,叶片长圆形或披针形,边缘有圆齿,叶面皱折,面丰有腺点,两面有毛;茎生叶对生。

再翻看它的疗效,道是应了那句:养在深闺人未识。雪见草提取物及所含的化学成分具有止咳平喘、抗炎镇痛、保肝等多种药理作用。

我母亲不知蛤蟆草有这么多疗效,但她同样有一颗爱子之心。今年正月初四打春,我陪她回老家。阳光明媚,南风煦暖,远处山岭上还残存的一点雪,平原洼地泛着早春的气息。疫情阴霾仍不肯散去的时日,元气弯弯曲曲蒸腾,新年的希望在齐鲁大地已毕露。

母亲在离家前三、四里路,下了车,向我要了一把随车短柄铁锨,拿了一个黑塑料袋子。和我不住摇手,说不用管我了,你们先回庄吧。我去找找蛤蟆草,记得在桥南有的。

果不其然,当我和妻子把老房子打扫好,母亲回来了,手里晃荡着塑料袋子。她说,不多了。这几年挖的多了,这中药珍贵了。袋中窝着一捧宽叶的野草,带着泥土,有些苦中芳香。就是蛤蟆草了,几十年未见,倒是一直生长在沟渠桥边。

治疗上火,疏肝和气。这蛤蟆草的功效,久喝,的确这样。按照母亲的吩咐,在周末的午后,抽出几穗经干炒过的雪见草,置于玻璃杯中,再附之以金银花、明前茶。就看着这冬日里灵性植株,在热水中翻腾挪转,舒展羽翼。青翠叶脉,挂红枝梗,演绎着一段时光,便旖旎了雾气,在春光明媚中酌饮了。

(图片源自网络)

王欣明,山东安丘人。山东省散文学会会员。著有中篇小说《三生桃花痕》等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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